2023年的秋天,我來到河南省南陽市方城縣小史店鎮徐馮莊村,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助理。剛到村時,我在迷茫與焦慮中徘徊,后續接踵而至的各項工作,讓我逐漸獲得了更加深刻的體悟。
為核實脫貧戶年度收入,我去敲村民此阿姨的大門,一聲明顯不同于河南口音的“誰呀”從院中傳出。我在大門外喊道“村部來辦事的”。伴隨著腳步聲和金屬門的拉門聲,我看清了來開門的此阿姨,臉上堆滿笑容,灰色毛織衣裙干凈整潔。阿姨看到我有些意外,“你這么年輕就在村部干活,是大學生來做干部的嗎?”“不小了,二十多了,研究生畢業來咱村鍛煉的,您喊我小楊就行。”
楊景朝(左)在幫助村民進行高齡認證。(徐馮莊村村委會供圖)
大概是我的年齡和阿姨兒子差不多,我們之間的交流很順暢。此阿姨告訴我,自己從云南大山遠嫁到這里,命運弄人經歷了兩次婚姻,因為家庭缺乏穩定的收入曾被核定為貧困戶,后來遇到現在勤勞能干的丈夫,日子才慢慢有了起色。現在她的丈夫在城里打工,兒子當兵每個月有補貼,自己跟著村里種植黃花菜,還養殖一些家畜,收入還不錯。我直觀地感受到鄉村振興政策,是如何改變了一個命運多舛女性的生活。
我忍不住問了一些工作以外的問題:“阿姨,您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可以嗎?”此阿姨很自然地答道:“這日子當然可以呀,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了。”我再次遲疑地問:“那你以前會覺得日子過得苦嗎?”“日子過得苦也要過呀,咱普通人的日子都沒那么順,不像你們讀書多的,聰明能干。”我很自然地袒露真實的煩惱:“我可沒有這么厲害,這工作有時候干得可煎熬了,老是感覺做的事沒多大意義……”
此阿姨思索了一下說:“咦?咋能這樣說!你經手的小事都是鄉里鄉親的大事,對于俺們沒啥文化不懂手機的老人,都是好難的大事。”“可是這些哪怕不是我做,也會有人來做的。”“可是你做了就是你的了,你做的別人會知道你,會有人記得你的。”太陽緩緩西移,此阿姨像是經歷了多年霜雪踱步而來的長者良師,我袒露的那些真實情緒或許有些幼稚,但真實組成了剛到基層工作不太適應的自己。
結束核查工作后,我沒有立刻回村部,而是走向田野,我記得那天從山坡走向田地的一路,小麥和枯樹枝都變得比平時好看。從那天起,我開始思索自己能為村里想到什么“小事”,又如何能為村里做成什么“小事”。隨著調研的深入,我發現了一個較突出的問題:青壯年勞動力外流加劇、傳統種植模式效益低迷,導致徐馮莊村的土地未得到充分利用,熟悉的田野與林地逐漸淪為“沉睡的寶藏”,亟待有人能夠將其喚醒。
為破解這一難題,在村黨支部書記的帶領下,村“兩委”干部與我這個“外來戶”一起帶著村民發力黃花菜等特色產業發展,徐馮莊村黃花菜種植基地逐漸發展到500余畝。鮮菜每畝產量約4000斤,曬干后能有650斤,每畝收益能達到1萬元。
我的專業知識能為徐馮莊村帶來什么?在村“兩委”的支持下,我利用“接訪日”在村部開展免費法律服務咨詢工作。群眾反映的“土地權屬爭議”“多年欠款要不回”“前屋流水影響后院”等等,讓我見識到法理情理矛盾交織的真實生活,也讓我意識到自身在解決真實問題時紙上談兵的窘境。實踐是最好的老師,當我為村民追回欠款時,村民的笑聲讓我切實感受到了自身的價值。